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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孟子》和《春秋》

梁启超设计的时务学堂中文部分的教学内容围绕《春秋公羊传》《孟子》展开,讨论民本、民权、维新的政治思想。梁启超的基本思想是:以《孟子》为宗旨,《春秋公羊传》为研讨材料,以泰西为楷模,救民患,重民权,达民隐,开民智,做到“上下有议院,君民有国会,官商有公司”。

学习内容

学堂的每日书目是《孟子》和《春秋公羊传》。为此,梁启超写了《读〈孟子〉界说》、《读〈春秋〉界说》进行指导。

梁为学堂制定了《时务学堂功课详细章程》,规定了具体的读书内容。梁还为学堂学生撰写了两篇阅读指导的文章。其一是《读〈孟子〉界说》,共有十五义,其二是《读〈春秋〉界说》,共有十一义,皆用“孔子改制说”“大同三世说”予以解读,如“孟子言‘无义战’为大同之起点”,又如“《春秋》立三世之义,以明往古来今天地万物递变递进之理,为孔子范围万世之精意”。

《春秋》是中国古代的一部编年体历史书,记录了公元前 722 年至公元前 481 年期间的历史事件。它是中国最早的历史记载之一,被认为是儒家经典之一。它主要记载鲁国的历史事件,但也涉及其他诸侯国的政治、战争、外交和自然灾害等事件。《春秋》的文字非常简洁,有时一个事件只有几个字的记录。这种简洁的风格使得它的解释和解读具有很大的灵活性。作为儒家经典之一,《春秋》在中国古代文化和政治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。后来的学者对《春秋》进行了解释和注释,形成了所谓的《春秋三传》,即《左传》、《公羊传》和《谷梁传》。

学堂师生对这两本书进行了大量的研讨。1898 年出版的《湖南时务学堂初集》中有他们问答的记录。下面是他们当年的部分研讨内容:

蔡锷对《春秋》的欣赏

蔡锷通过学习,体会到《春秋》之奥妙。他说:“读《春秋》,如测恒星,孩提只知其为萤文,长则知其为星。读天文书,则知其星之名号。以几何之法算之,以显微之镜测之,则知其为不可思议之地球,则知其内之动、植物件之多,且庶且备。《春秋》犹是也。俗儒只知其为字为取功名之用,妄儒只知其断章烂报,皆不知几何之法,显微之镜也。几何法何?三世之义也。显微镜何?既修之《春秋》,口说之《春秋》也。以此法测之,则知其中有多少之道,多少之理,多少之人,多少之用,多少之益。此太史公所以云‘文成数万,其指数千也’。无几何法、显微镜而测恒星,则恒星为数万小光而已。无三世之《春秋》以读《春秋》,则《春秋》为数本古传而已。”

梁启超对此表示同意。他说:“比例精当,见地莹澈。”又指出:“然同用一几何法而其布算之密合与否,亦恒存乎其人。”他举例说:“如用粗粗之天文镜,则可以知恒星之为太阳,行星之为地球矣。用稍精之天文镜,则能知天河之皆为星,其星皆为日球矣。用更精者,则知无量数之星云星气,皆为天河,皆为恒星,皆为日球矣。用粗镜者,自以为知,非真知也。用精镜,自以为知过于粗镜,然亦非真知也。镜之界无限,然则吾之学亦无限,乌知乎?今所谓能用镜者,真为能用否乎?今既知用几何法矣,知用天文镜矣,亦惟于几何之学密益求密,天文之镜精益求精而已。”

蔡锷体会到历史写作的意义

蔡锷从《春秋》中还体会到历史写作的意义。具体来说有两点:

首先,历史写作可以把不好当面说(“不忍、不必、不可”)的话写出来,让这些话让后来的人知道。这是他对孔子写作《春秋》的“苦心”的理解。他说孔子之所以写作,是因为他在当时的环境下,不忍、不必、不可当面明说。他在札记中写道:“读隐公二年、三年《春秋》讳内大恶之义三:不忍言也,不必言也,不可言也。何不忍言?子不丑父,臣不忍君也。何不必言?无益也。何不可言?惧罪也。究以口授为万世也,此孔子作《春秋》之苦心也。”

梁启超对蔡锷的这一理解表示支持。他说:“《春秋》第一立义,必有所以然之故。其所以然者,或一端焉,或数端焉,不能察,寂若无,能察之,无乎不在。朱子曰:‘能通所以然,是第一等学问。’若能每条以此求之,则圣人之意不难见矣。”

其次,历史写作可以影响现实中政治人物的行为。他说:因为有《春秋》对历史的客观记录,所以很多人不敢太放肆地做很多事了。他在札记中写道:“庄元年,不言即位;‘夫人孙于齐’,不言反,不言姜氏;‘单伯逆王姬’,不言使;‘齐侯迁纪邢、晋、郚,不言取’;‘公子庆父帅师伐于馀丘’,馀丘不击乎邾娄;‘公会齐人、宋人、陈人、蔡人伐卫’,不言纳朔,皆孔子既修之《春秋》也。未修之《春秋》,则言反,言姜氏,言使,言取,言邾娄之馀丘,言齐灭之,言齐侯,言纳朔矣。”

梁启超对此也表示赞同。他回复说:“通极。就此例以读全书,可见记号之间,无一字无深意。真所谓万物散聚,皆在《春秋》也。”

独立思考和开放交流

对老师的思想,蔡锷并不是全盘接收,而是保持独立思考。比如,蔡锷对“孔子改制”的说法表示过异议。他在札记中写道:“《春秋》非改制度之书,用制度之书也。固自言之矣。曰:‘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。’又曰:‘非天子不议礼,不制度,不考文。虽有其位,苟无其德,不敢作礼乐焉;虽有其德,苟无其位,不敢作礼乐焉。’虽日乘殷辂,服周冕,行夏时,乐韶舞,亦因而已耳。如视其书为改制度之书,视其人为改制度之人,则孔子不能逃僭越之罪矣。孔子闵三坟之放失,百国之纷罗,从而修之,不得已也。故孔子曰:‘知我者,其唯《春秋》乎!罪我者,其唯《春秋》乎!’知我者何?知其为因制度之书,非改制度之书也。知其为不得已之苦心,非自好自用之人也。罪我者何?罪其为改制度之人,改制度之书也,为自用自专之人也,此孔子所以惧也。如曰孔子惧罪彼者罪我,则更相剌谬矣。《春秋》乃劝惩之书,非罪人之书也。”

对蔡锷的独立思考,梁启超表示非常赞同、鼓励。梁启超回复道:“此论尤属似是而非。” 然后写了一千余字的回答。他承认孔子有“自创之制”,然而更多的则是“改制”。他说:“孔子故托于庶人之议,思以易天下,所谓知其不可而为之者。譬今之豪杰,使生于康、乾无外患时,何必为此激昂慷慨之言哉?然则孔子之改制度,乃极不得已之苦心,而无一毫不可以为训之处明矣。所谓罪我者,正恐后世迂谬守旧之瞀儒,以改制为罪而已。”

回复后,梁启超又特别鼓励蔡锷继续思考,然后继续讨论。在讲完上面的话后,他特别说明:“汝试熟思之,如尚不谓然,下次可详辨。《中庸》曰‘辨之弗明弗措也’,博辨数次,必豁然矣。”

蔡锷和梁启超的这种交流方式,让我感佩。蔡锷不唯老师是从、不人云亦云,而是自己深入文本背后,体味文字作者的基本思想,表现出很好的独立思考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,而梁启超则从内心里喜欢这种思维碰撞,愿意平等交流,以今日之我,代替昨日之我,令我敬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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