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回来,情况实在是太惊人了。
我先冲个凉。
冲好凉了,我简单说一下。六点多的时候接到恰哥电话,让我来签字,地点是大学路的一家沙县小吃。要求我穿的宽松一点,以便活动。我非常激动,穿上一套棉毛衣,骑脚踏车赶了过去。地方很好找,就在街边。进去以后观察了一下,地方很宽敞,好像是一间旧厂房改造的,桌子之间隔的很远,在最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八仙桌,至少能坐20人。正北方坐着一人,穿连体黄色紧身衣,胳膊大腿外侧有黑色条纹。蘑菇头。黑色蛤蟆镜,标签未撕。双手背在椅子后面,活脱脱一个李小龙的造型。仔细一看,是恰哥。
我赶紧走过去说:“恰哥好!”
恰哥抬头,说:“来啦。”
我说:“来了。恰哥你今天穿的真帅!”
恰哥说:“吃了吗?”
我说没吃。恰哥说:“那赶紧吃点儿,全是给你点的,今天吃好一点,吃饱一点,等下下签字。” 用下巴朝桌子上扬了一下。我低头一看,好家伙,满满的摆了一河滩,数了数,总共十碗拌面,十笼蒸饺,腾腾的冒热气。我不清楚什么情况,就闷头吃了。全吃完了。吃完恰哥问:“吃饱了吗?”
我说:“饱了!”
恰哥说:“那开始吧。李老板!”
我一抬头,发现桌子正南方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一个人,深蓝色制服,头戴法国小圆帽。还来不及仔细观察,李老板突然站了起来说:“好!” 同时迅速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条白色的布袋,双手举过头顶跳上桌子,猛的往下一抖,嘴里大喊:”呜呀呀~“
”哐当“一声,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砸到了桌子上,我仔细一看,是一头驴。
一头大型驴!
只见那驴体魄雄奇,周身线条流畅,八块腹肌浑然一体,四肢粗壮有力,毛色顺滑,光泽油亮,一看就不是一般的驴。最让人惊奇的是这驴被摔出来以后,不急不躁,不慌不忙,毫不惊慌,就地在桌子中央躺定,右前手托鳃,左前手捧心,双后腿交叉摆放,右上左下符合国际礼仪,摆了一个美人侧卧的造型。同时美目流盼,向周围群众频频示意。大方得体,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,有大家风范。
周围吃饭的人都被震住了,围过来议论纷纷,一位白须老者说到:“呵呵,看这驴头大而长,颈部肌肉发达,背腰结合良好。膝粗大,轮廓明显,蹄形端正而坚定,毛色漆黑少有杂色,应该是一头成年渤海驴,也就是德州驴。祖籍河间。” 说的有条有理,头头是道,博得一片喝彩。
这时一位胖胖的阿姨却站了出来,发表不同意见:“呵呵,先生此言差矣。这驴虽个头高大,毛色漆黑,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其眼圈,嘴头和腹下为粉白色。而且此驴驴身结构紧凑,耳目俊秀。头直颈长,眼大饱满,口大方正,两耳耸立,背平直而宽,四肢端正,性格活泼可爱,和蔼可亲。不怕生,不怯场,临场应变能力强,表演功底扎实,台风严谨。从这些比较明显的特征来看,它应该是一头泌阳驴。“一席话说的同样条理清晰,有理有据,围观群众一时陷入困境,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。
李老板哈哈大笑三声,”嗖“的一个后空翻从桌子上翻下来,稳稳落地,用左手臂箍住驴双前手,右手臂箍住驴双后腿,说到:”恰哥,怎么样?请验货!“ 驴也毫不惊慌,积极的配合李老板,同时抬头对恰哥示意:”嗯哼~“
恰哥站起来,走到驴跟前,伸出手在驴腹部仔细抚摸。驴一下子慌了,”嗷~“的叫了一声,说:”你干什么?“恰哥没有说话,猛地把驴翻过来,肚皮朝天,用手把驴腹部的毛展开,露出毛根,对围观的群众说:”大家过来看一下,此驴虽然看起来毛色漆黑,但黑的很不自然,不生动,死气沉沉,大家请看毛根,这就是答案。“ 大家围过来一看,驴的毛根处是棕色的,与身上的颜色完全不同。恰哥说:”是的,是这样的,它黑色是染的。“ 接着又招呼说:”大家来看一下,摸一下,看看它肚皮上箍的是什么?“ 众人仔细观察,抚摸,发现腹部皮肤与别处完全不同,僵硬,冰冷,似乎是一种橡胶制品。
”是的,是这样的。“ 恰哥说,”是束腰带。“
”是的,是这样的。“恰哥接着说,”它使用了束腰带,以此来缩腰收腹,以掩盖自己肥沃的肚皮。“
”大家接着来看它的腿!“ 恰哥再次发声,”仔细看!“众人这次将焦点集中到驴的腿上,果然有些不对,驴的四肢中间有些异样,好像是两截接起来的,上半节粗壮,温暖。下半节干瘦,冰冷,有一圈一圈的螺纹。”
这是什么?“ 大家提出疑问。
”是握力棒。“ 恰哥解答。
”是的,是这样的。“ 恰哥重复,”是握力棒。“
”它使用握力棒试图增高,掩饰自己腿短的特点。“ 恰哥总结。
”哦~~“ 众人惊呼,原来是握力棒。
”那它为什么要掩饰自己腿短?“
”它为什么要隐藏鼓起的肚皮?“
”它为什么染毛?“
”为什么?“
”它到底是谁?!“
众人纷纷提出自己的疑问,场面一时混乱,躺在桌子上的驴此时已经完全崩溃,眼神涣散,口眼歪斜,四蹄不停抽搐。恰哥不慌不忙来到驴脖子后面,一把将驴的头皮掀了起来,只听”呲啦“一声,驴头顶的毛被撕下来一整片,假发!原来他是秃顶。
”是的,是这样的。“ 恰哥说,”它是秃子。“
”是的,是这样的。“ 恰哥重复。”它不是渤海驴,也不是泌阳驴。它根本就不是驴。“
”那它到底是谁?!“ 众人异口同声发问。”它到底是谁?!“
”郭东林。成年大棚郭东林。“ 恰哥说,一语道破天机。
”原来是郭东林!“ 群众恍然大悟,一时梦醒,
”原来是郭东林!“
此时桌上的成年大棚郭东林”嗷~“的发出一声怪叫,口吐白沫浑身抽搐,昏死了过去。恰哥说:”我纵横餐饮界三十年,摸过的驴比你见过的牛都多,岂能被这些小把戏骗到,你那两个托也太不专业了。“
李老板羞愧难当,抱头蹲在桌边,不停抽泣。这时恰哥从腰后抽出一条白色棉布,盖在郭东林身上,双手迅速翻飞,几下就将郭东林包在了里面,打结后背在背上,向门口走去,整个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,无丝毫拖泥带水,说到:”李老板,这次的郭东林我就当驴收了,货款减半,下不为例。以后做人要讲良心。“ 没有回头。
我问到:”恰哥!字到底签不签?“
恰哥说:”签!“ 没有回头。
我赶紧掏出萝卜章,在李老板额头重重的盖了一下,”收讫“
李老板泣不成声,朝门外深深的鞠了一躬,久久不起,露出背后制服上印着的几个大字 ”北京动物园“
在众人的欢呼声中,我追着恰哥去了。今晚收获哈大,吃的哈饱。我此起彼伏。